【設計大人物】專訪漂流木樂團:不進練團室、錄音室的專輯創作狂想曲

前言

漂流木樂團成立於 2009 年,不到一年便解散,直到 2015 年由哈哈與阿華重組,於去年 11 月發行第一張專輯《迷航 Lost in Life》,曲風為台灣罕見的前衛英搖。

聆聽漂流木的《迷航》專輯,如同其封面設計,彷彿置身於宇宙星海——美麗但不知其起源,豐富卻顯得孤獨,越靠近越覺得是一個謎團。

不需進練團室的樂團創作、僅用陽春器材製作出不亞於錄音室水準的作品,單憑兩人完成複雜編制的專輯,卻不打算發行也沒計畫表演。一連串費解的選擇與看似困難的創舉,交織成一個謎團,讓人升起濃厚的探索興趣。請跟著我們的提問,拾起一塊塊星辰碎片,拼湊出「宇宙大爆炸」時期的樣貌。



關於哈哈──平凡的問題、不平凡的選擇
 【設計大人物】專訪漂流木樂團:不進練團室、錄音室的專輯創作狂想曲
經歷
清華大學動力機械學系
交通大學聲音與音樂創意科技碩士學位學程
極緻形象音樂小禮堂錄音師


現任
電貝斯教師
漂流木樂團主唱、貝斯手、吉他手、編曲、錄音混音


一般人在面臨轉換領域的抉擇時,通常會遇到重重的壓力與糾結,諸如懷疑自己是否能夠順利完成學業、可能無法滿足父母期待、未來出路不明等,因而陷入兩難之中,當初從機械系轉考音樂相關系所,你如何決斷?如何面對後續的困難?

我認為關於未來沒有人能夠說得準,能談的只能是一種把握而已。正是因為關於未來何去何從還沒有個答案,才想再探索看看,不論是關於音樂或是關於自己都還想知道更多,如果等待我的是不曾聽聞過的、毫無基礎的更好,不枉我岔出一條路來。至於學習上會遭遇的挫折、與同學之間的落差,都是可預期的, 我就是不會才來學,不是來打強心針的。現實裡唯一需要克服的只是說服出資的父母,所以畢業時我仍舊完成了一篇訊號處理相關的論文。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學習的樂趣吧,原來不由自主地課前預習、課後複習真的存在,並且能從課堂裡有限的學習激發出更多思考與實驗的可能方向。

最難克服的並不是知識或理論的差距,這些都是時間砸下去可以彌補的,最難克服的是實作經驗與聽覺經驗的不足,因此當時我和一位作曲組同學做專業交換,我教他程式語言,他教我作曲,我十分感激那位同學的協助。

就我所知,這張專輯從主唱、吉他、貝斯、合成器、錄音、混音都是由你負責,很想了解你如何可以六項全能?以文字工作來說,從小說、散文跨到廣告文案 是一件相對容易做到的事,但精通一項樂器需要付出許多時間練習,更別說是掌握六個項目,請問你是如何達成的?

嚴格來說我只是具備了實現自己現階段的音樂想像所需要的技術而已,談不上精通了某一門技藝。由始至終迫使我往這個方向學習的都只是那股想要實現自己音樂想像的衝動,我想要真的聽見它們。

那是透過不斷地比對自己喜歡的音樂或自己腦海裡的想像,一步步推斷自己可能還欠缺什麼的過程。音樂理論雖然能夠告訴你那些美好的音樂為何如此美好,但它很難直接告訴你如何創造美好的音樂,你只能不停地透過既有的資訊,假設那些創作者可能的經歷,然後試著走一遭。

具體而言其實就是確立目標、劃分階段、設定學習項目與方法、時間管理,然後徹底執行。但是事實是事情無法這麼簡單地被處理,因為遠大的目標往往很 難被具體確立,需要反覆重新定位,因此很難確認學習的項目是否總是準確地對應著目標,同時越是遠大的目標越是容易暴露出學海無涯但生命有限的事實,該如何面對、如何取捨呢?其他諸如方法的有效與否與操作者有絕對的關聯、時間規劃會因為現實生活的狀況改變而變動。規律而有效的學習是困難的,我目前唯一能肯定的只是它必須不斷地被檢視與修正,因此它必須被使用,透過創作、演奏或教學之類的等等。

兩年前,你從錄音室離職,同時租下工作室,如此一來沒有穩定收入卻有額外 開銷,為何那時會下這樣的決定?是否有達成當初的期望?

當時的我覺得自己似乎再也無法創作或彈奏了,每天下班後,別說是音樂了,根本什麼聲音都不想再聽到,我遵照著自己的選擇卻好像走進了死胡同,對於 音樂我無法放棄但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仗著自己戶頭裡還有一些存款,我就決定先把失去的部分找回來。現實問題先靠零散的案子與教學貼補,再慢慢尋 找收入問題該如何解決,一個創作或工作的空間是必要的,因為我沒有自己的房間,而且這年紀如果整天窩在家裡壓力實在太大了(笑)。

花了將近兩年,專輯完成了,音樂上的學習與實作也重拾了,最近也終於達到收支平衡,算是慢慢在進展中吧,接下來會再往教學的方向發展看看。

看起來到目前為止,你一路挑戰了許多不易面對的困難,走在你自己選擇的道路上,但這種堅定不移的態度實在太過於超現實,你不曾焦慮、動搖或想放棄嗎?

焦慮或動搖幾乎是天天有的吧(笑),但關於放棄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因為我還沒有碰上其他更想做的事。

「 19 歲才開始學音樂真的來得及嗎?」
「一直以來我都只思考一條低音旋律線,現在要開始作曲、編曲,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吧?」
「連那些厲害的學長們都選擇當工程師了,我真的行嗎?」
「快 30 歲了收支還無法打平,前途真是堪慮啊!我真的能生存下去嗎?」

然而慢慢地我發現上述這類的質問其實都只是一種心情而已,一種對於未來沒 有把握的心情,那是抉擇之後必須承擔的壓力,對我而言它們已經無法構成問 題,真正能思考的是如果覺得起步慢了,可能迎頭趕上的具體作為是什麼?如果覺得太勉強了,但又不願意放棄,那麼該如何劃分階段、逐步達成?如果收入沒有起色,是不是少考量了什麼?有沒有什麼還沒做過的?有沒有其他收入 模式?諸如此類。我希望慢慢能夠免除掉這種心情上的內耗,它只會讓人無精打采而已。


關於阿華──音樂是他種種妥協的最後防線
【設計大人物】專訪漂流木樂團:不進練團室、錄音室的專輯創作狂想曲
經歷
中華大學行政管理學系 肄業
大川大立數位影音股份有限公司 收音助理
田季發爺 廚房領班
鼎鴻數位媒體科技有限公司 業務工程師


現任
FF studio 助理錄音師
漂流木樂團 鼓手


就我所知,你從高中開始一直是擔任鼓手的角色,為何後來會轉換呢?從沒有專業背景求職無門到今年初終於成為助理錄音師,歷時將近四年的漫漫長路, 請跟我們聊聊這一路上的經歷與轉折。

會開始對錄音、混音產生興趣是因為大四的時候在練鼓上遇到瓶頸,發現原來自己從來沒有仔細聆聽一首完整的歌曲,自打鼓開始聽覺視野一直只限縮在爵士鼓組,聽不見鼓與其他部分的關聯,尤其爵士鼓組屬於無音高樂器,因此在創作時感受到自己與團員之間有非常大的落差,一直以來的自信只不過是自以 為是,那時開始我再也無法安然地坐在鼓椅上。為了能夠擴大聽覺的感受範圍, 比起靜靜地坐在書桌前聆聽或研讀,我更喜歡動手架設與實驗的踏實感,因此萌生了往錄音、混音學習的念頭。剛退伍時因為沒有相關背景,只有一些零碎的、與朋友之間討論的基本常識,無法順利找到錄音室的工作,只好先選擇在劇組做收音作為跳板,期待之後能有機會轉換。天曉得做不到一個月我就出車禍了,因為無法再扛任何重物被迫離職,當時其實已經心灰意冷,手臂都舉不起來了,距離打鼓,距離錄音、混音越來越遙遠了。

好在積極復健半年後,手臂復原順利,這時我重新再找了一次錄音室相關的工作,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可能還是找不到,畢竟將近一年並沒有累積到任何相關 技術或經驗,最後為了有一份穩定收入,我離開台北到某知名燒烤餐廳做內場。

餐飲業雖然十分繁忙但卻意外順利,很快地我升上廚房領班,也有能力購買錄音、混音相關的器材。這份工作不知不覺就做了快兩年,我買來的那些器材卻只有拿來打電動、生灰塵,當初預期要自行繼續研究與準備的熱情都不知道去哪了。直到有天接到哈哈的電話:「欸,阿華!跟你說,我退伍了,現在在錄音室工作,還蠻爽的!」聽到哈哈興奮地描述自己的近況,想起一直以來他仍堅定不移的走在這條路上,而我呢?

我想逃離這個鬼地方,脫離糜爛空虛的狀態!如果不這麼做我將不知道該如何看待自己。我毅然決然提了離職,決定回台北找工作,終於在我存款用盡之前進入一家代理錄音室器材的公司當業務,累積了相關的知識與經驗,在今年如願以償進入錄音室擔任錄音助理。

在樂團中你一直是以「鼓」作為主要創作、表達的樂器,如今在製作領域的知識技術已有所進展,很好奇現在你看待鼓、看待音樂有什麼改變?

透過製作《迷航》這張專輯,我深切體認到就算我聽得再細微、感受再豐富,如果沒有足夠的音樂表達能力,也沒有任何用處,畢竟我終究是以鼓手的角色參與音樂,因此我終於重拾鼓棒,從頭練起。

如果將一首曲子擺在一個橫軸為時間、縱軸為頻率或力度的座標系上,縱向來看我認為鼓就是一首曲子的鋼筋,如果鼓只有 3 樓高,編曲時卻企圖蓋到 10 樓,那麼曲子一定會在半途瓦解,反過來如果鼓有 10 樓高,而編曲卻未滿 10 樓,則曲子將會是鋼筋外露的危樓。從橫向來看鼓同時是承載音符的渠道,因為它是動態範圍最大的樂器,主宰了曲子的高低起伏輕重緩急。也因此我認為鼓並非單單特指爵士鼓,任何在聽覺上具備這些特徵的聲響都可以被稱作鼓,將來我不排除以電子聲響來編鼓。期望漂流木的下一張專輯,我能夠成長得足以擔起這樣的責任。

鼓作為打擊樂器,沒有固定的音高,在創作上是否有所受限?面對這樣的限制你有什麼看法或對策呢?

這個部分確實是眾多鼓手在面臨創作時的困難,每當哈哈鼓勵我進行創作、說他期待聽見我心裡更多的想法與聲音時我就倍感壓力,但隨著一次次的討論我 漸漸有了答案,無音高的確是鼓的限制,但它也造就了鼓的獨特,就像電玩世 界裡不同的角色都有不同的屬性,有其優勢與劣勢,但那指的是鼓手這個角色,如果想要作為創作者進行創作,實在不該畫地自限,以此作為無法創作的理由。鼓只是我參與樂團的角色、學習音樂時的第一個切入點,但作為創作者不該被任何器具或方法限制了自己的感受與想法,因為創作者最引以為傲的能力即是創造,我已經做好準備無所不用其極地學習與創作了,期待未來漂流木的專輯能有以我為起始點的作品。


關於專輯──意志對我們而言只是幹一件想做的事,然後貫徹到底

迷航全專輯

多數樂團的專輯若比擬成散文集的話,聆聽《迷航》更像是在閱讀小說,我認為這樣的感受來自於你們對「迷失感」的全新詮釋。探索「迷失感」是時下極 其普遍的主題,但多數作品都僅僅開展出「回到原點、找回初衷」這單一路徑,《迷航》卻在找回初衷之後,繼續探究了初衷以外的其他面向,請問你們為何對於迷失感有這樣不同的看法?

因為在我們看來,即便是找回初衷,也無濟於事,並不是因為人無法回到過去,而是現實的狀況已經不同。你的種種抉擇必須加入更多考量--生計考量、家 庭考量、感情考量……各種你對自己、對他人的責任以及你對自己、他人對你的期望,這些線路互相拉扯糾結,剪不斷理還亂,單靠對某事的熱情,無法解決任何事,要遺忘自己曾熱愛過的人事物是困難的,我們認為大多數的人其實都保有著,只是隨著現實狀況的改變而走上了其他岔路,當然也有此一說是那表示他們不夠熱愛,但我們不傾向這麼看,因為我們想在心裡保有那些曾經同行的夥伴。

《窒息》歌詞中提到「 Someone deceives me / Someone deceives himself 」似乎在責怪一般人逃避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並且粉飾太平如同行屍走肉,這樣的看法會不會有些太憤世嫉俗了?

哈哈,首先是歌詞裡並不是談論一個具體對象,只是我們腦海裡抽象的大眾, 也就是我們自己的認知。而這問句背後的心態反映的其實是我們碰不上與我們 有相同看法或心情的同伴,但我們的感受卻又實實在在,因此主觀地懷疑他們 若不是欺騙我們,就只是裝作若無其事而已,它是我們的思索過程。回到現實 面的話其實不會這麼單一地評判大家的選擇,因為同樣是音樂,作為興趣、工 作或是作為藝術,人們會對該活動抱有不同的期望是很正常的。但我們仍然認 為有人只是想粉飾太平而已,嘴上說的是藝術,手上做的是工作之類的,我們 真正在意的只是是否一致而已。

《冒險》鼓勵人們掙脫傳統價值觀那套生涯規劃的束縛,選擇自己想走的路, 立意雖好,但這種做法真的適合每個人嗎?

其實並非每個人都必須選擇掙脫傳統價值,但是任何選擇都必然存在風險,因 為未來不可被現在所確定,迷航是必然出現的狀況。選擇意味放棄剩餘的其他 選項、承擔選擇後的一切後果,好玩地說,當上公務員,感到無聊就是它可能 的風險之一,一個立志成為有趣的公務員的人是勇敢的(笑),敢於冒險才能 夠勇於選擇與承擔,我們認為是適合每個人的。

《意志》是全專輯重要的轉折點,但在歌詞中卻沒有對這個詞太多的內容描述,想請你們說明這裡的意志究竟是什麼?

關於意志我們也沒把握能說得清楚,我們只能試著勾勒出這個詞對我們而言的意涵。之所以使用這個詞,說穿了是因為我們企圖讓音樂成為自己一生追尋的方向,我們期望自己義無反顧,因而發現不論是初衷或者目標都不敷使用,它對我們而言其實只是一種對於自我選擇的決心。由於凡事總有第一次,因此凡事都有初衷,都有對於該事最初的感受或看法,是再普通不過的事,它之所以珍貴只是因為第一次是唯一的、是特別的、是容易忘失的,它的意義建立在回憶之上,沒有經過轉化無法作為當下直接的動機;如果用設定目標的方式來思索,那麼當各個可能的目標具體地足以量化,並且劃分階段、擬定方法、進行可能性評估時,音樂立馬會被壓倒性的擊敗,但這一切是由於用錯方法,志向與目標雖然不衝突卻有所區別,最直接的差異是志向裡存在許多無法量化的事物,關於我們有多想做一件事、這件事對我們而言有多大的意義,無法量化比較但仍能瞭然於心,因此意志對我們而言就只是幹一件想做的事,然後貫徹到底,此意志出於自主的選擇,是生命裡唯一不受時間變動的事物,如此方能延續初衷,我們只是這麼走著、生活著,目標能否實現在這個層面已經不是那麼重要。

簡單來說,就只是因為我們想這麼做而已。

我發現《迷航》有許多有別於台灣樂團的音樂表現手法,從最顯而易見的音樂結構來談,一般樂團在段落安排上,大多單以調整歌詞或是主唱聲線的高低轉 換來表現轉折,不似這張專輯在歌詞轉換時,會在樂器、旋律和節奏上搭配變化,甚至是同樣的歌詞,可以透過不同的音樂情境,帶出歌詞更深一層的感受。我認為此種手法更能與歌詞相輔相成,層次也更為豐富細膩,你們是否在音樂表現上有獨到的見解?

其實並不是太特別的手法,只是在不同的段落或反覆的段落作織度的變化,音樂的織度在音樂理論的相關書籍裡算是普遍的。簡單來說可以想像各個不同的 樂器、或各條不同的旋律就像圍巾上縱橫交錯的毛線,有不同的質地、花紋,以各種方式交織成不同的畫面。創作者都會企圖讓詞曲能夠相互貼合,因此會 在織度上作變化,不同的歌詞帶出相同的感受來貫穿是可能的,相同的歌詞帶 出不同層面的心情也是可能的,對我們來說文字與音符之間的橋樑就是感受。織度上變化更精緻的大有人在,也與不同的樂種有關,並非精緻就是絕對地好,因為那涉及了不同時代、地域與文化底下關於美的看法的不同。

你們提到的織度讓我想起我在聆聽《意志》時感受到的畫面——彷彿在天際遨遊,穿梭在雲朵之間,甚至身邊還有星星閃爍的感覺,相比之下,其他台灣樂 團歌曲所創造出來的畫面感較為靜態,像是偶有飛鳥掠過的風景攝影。很好奇這種音樂的動態感也和織度有關嗎?還是有其他另外的手法?

你提到的動態感應該還與節奏的變化有關,我們認為音樂的流動就如同感受的流動,具體來說可以比喻成水流,它可能糾結如水滯留在蜿蜒的河道、暢快如瀑布、豁然開朗如河流匯入大海。不同的節奏可以營造出不同感受流動的輕重緩急,因此能夠表現心情的變化與轉折,呈現動態感。

關於畫面感,我還很想聊聊合音的部分。以圖片後製為例,在其他台灣樂團聽到的歌曲合音比較像是直接把物件(主唱聲線)複製貼上然後置於下層作為陰影不易察覺,但《迷航》專輯的歌曲之中,尤其《窒息》所使用合音的存在感特別突出,彷彿能與其他的聲線繪製出一個立體構圖,令人耳目一新,這種又是什麼手法呢?

這個作法其實是讓每一條合音旋律都能夠成為一個獨立的聲部,也就是讓每一條非主旋律的旋律也能夠成為一首曲子中不可或缺的構成要素,而不單單只是伴奏。一般常見的合音方式主要都是附屬於主旋律的,他能夠使主旋律在聲響上更豐富、更有穿透力,但無法使織度交織得更細膩。多聲部的方式相對會比較複雜,他仰賴時間上、音頻上的巧妙安排,才不至於掩蓋了主旋律的風采, 因此在歌唱或演奏上必須緊扣著與其他聲部的關係。這方面我們的技巧並不算純熟,因為在聽覺上我們仍不夠細膩。


關於樂團──我們只是想要繼續享有閉上眼睛、跟著音樂搖頭晃腦,就亂感動一把的情態
【設計大人物】專訪漂流木樂團:不進練團室、錄音室的專輯創作狂想曲

兩人樂團並不罕見,但兩人團卻實現這麼複雜的編制實屬難得,很好奇你們在實際運作上是如何協調溝通?

起初我們也不認為兩個人可行,因為完全不能想像若無法進練團室聽見真實的聲響、互動討論,該如何進行創作。我們一直被動地等待著過去的夥伴重組的 可能、等待可能的新成員,但一轉眼五年過去了,我們開始明白現在不開始做這輩子都不會再開始了,於是心裡高呼著「誰說兩個人不能玩樂團!誰說貝斯手不能又彈吉他又唱歌!」

但實際進行起來完全沒有想像中困難,通常會由我寫出歌曲的雛形(旋律與和聲進行),不一定有詞,只有關於所要表達的簡易描述,段落也未經安排,透過錄製的 demo 討論彼此關於這首曲子可能的想像,因為聽不見真實的聲音,單單只談感受很容易雞同鴨講,例如說我這個段落想要一個在空中翱翔的節奏,那到底是什麼?(笑)因此關於感受與真實聲響之間的對應變得至關重要,我們也會尋找參考的曲目作為討論依據,就像人與人談心時會援引各種故事或情 境試圖讓對方感同身受,這樣的動作反覆地做,彼此對於對方話語背後代表的含義與感受會越來越有默契。待音樂想像變得具體,具體到好像可以聽見整首曲子的樣子時,我們就會開始在電腦上作業,分頭或是共同進行視情況而定,透過雲端分享我們可以了解曲子的進度和實際與想像的差距,大致上就是這樣一步步完成每一首曲子。

團介列舉了你們使用的器材清單,似乎頗為陽春老舊,有些甚至簡陋,但專輯 整體卻呈現出不遜於錄音室的高水準,請問你們如何做到的?

其實真相就是我們沒有更多的預算了(大笑)。拜科技所賜,現在一般平價的器材也有機會做出質量不錯的作品,品質上與專業的錄音室相比當然仍舊有差距,畢竟一分錢一分貨。但對我們而言目前是足夠的,理論上更好的類比轉數位運算,更良好的聆聽環境確實有機會獲得更高的聲音品質,但人耳對音質的 解析度有其極限,一般人的聆聽環境也不大可能是特別處理過的,更重要的是 對於音樂的感受,音質也只是其中一個影響的參數而已。我們認為談起錄音、 混音,更需優先考慮的還是你是否真的知道你所想要的聲音是什麼樣子,如此才有可能完整發揮手邊器材的可能性,當然如果有優異的器材一樣可能激發出對聲音的想像,這是毫無疑問的,只是出發點不同,說到底終究是因為一分貨 一分錢,所以我們目前只能試圖以內容或技術的精進來彌補。

據我所知漂流木原先不打算要發行《迷航》,除了沒有販售專輯的營利考量,也沒有任何表演的規劃,這種做法實在另類,請問你們是為了什麼製作這張專輯?

這張專輯對於我們的意義是,我們想真的聽見自己一直以來所擁有的那些美好的音樂想像,做一張自己滿意的作品。之所以一開始沒有考慮發行主要是認為音樂傳播的方式已經不同,放在網路上即可,如果想讓更多人聽到應該從宣傳或推廣著手,而不是實體發行上架,當然也是因為不認為有營利的可能或必要, 因此沒考慮投入預算在這方面。後來輾轉得知派歌有數位發行的企劃,才決定網路上架。至於表演的部分有其執行上的困難,因為我們只有兩個人,現場表演無法完整呈現歌曲,勢必需要重新改編與排練準備,比起這個我們更想把時間投入下一張專輯的創作。


結語

漂流木樂團的人與其音樂一般,越深入越著迷,無論是遠觀其幅員遼闊,或是細看其分子結晶,如同宇宙。這篇專訪早在去年十一月底就開始進行,結果耗時四個月才完成。中間歷經數次修改訪綱,調整方向,去蕪存菁。過程中一度擔心部分太銳利的字眼與概念,會造成「天怒人怨」(笑),但如果讀者細看回應,其實會發現他們是非常嚴謹、謙虛並且誠實的。

哈哈立定志向後就堅定不移,對其他選擇無動於衷;阿華則迂迴前進,在現實與理想的夾縫中求生存,正是時下青年音樂追求的兩種典型。團員二人行事作風雖大不相同,但同樣掙扎、迷惘但仍執著。他們憑藉恆星般的意志,將迷路的過程抽絲剝繭,層層堆疊,醞釀成一張《迷航》專輯。

希望這篇專訪能夠提供讀者一些思考的方向、一點冒險的勇氣,以及更多聆聽音樂的角度,如果你受到了鼓舞,讓我們一同期待下一張專輯吧。


漂流木樂團《迷航》全專輯試聽
iNDIEVOX:https://www.indievox.com/disc/11707
StreetVoice:https://tw.streetvoice.com/driftwood1112/songs/album/97266834/
YouTube: https://youtu.be/dtkSzu5lpYw
Spotify:https://open.spotify.com/album/6zBVfBciHbJzghENRvtDpG
Bandcamp:https://driftwood1112.bandca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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